2014年1月22日 星期三

轉載:我和王正龍(妙和)

許久沒關注王正龍的消息,上網搜尋資料,無意間看到這篇中肯的憶文,王正龍之死是個照妖鏡,看誰在消費他,就知其心不正,有見地在他生前說,別事後諸葛,罵東罵西誰不會,能說出個道理,還要活得夠久,當中醫尤其是名中醫還真難為。
其實很多名醫最後都是病死的,或遲或早,其實看夠不夠忙而已,大家都會問,名醫還不會把自己治好嗎,人終究不是神,也是有盲點,盛年時醫術好,有名氣了就不行了,再加上忙碌,最後積勞成疾,也就回天乏術,養生與看病是兩回事,有好醫術不一定長命。


文博山人,王正龙,我认识这位在中医圈儿里颇有响头又颇有争议的人,(有为他拍手叫好的民间布衣,也有恨他牙根儿痒痒的教授、专家。)10年有余。 2010516日,王正龙先生驾鹤西游,迄今1年,岁月如梭啊。
记得认识王先生是在1999年夏秋之间,某饭店的康乐部中医诊室。因为我是康乐部健身房和游泳馆的会员,所以常去那儿活动筋骨。某日有位服务生说诊室新来了3个中医大夫,她想学中医,但不知道该拜哪位老师,让我帮她参谋参谋。我就挨着个儿地找中医大夫聊天,王正龙是第三个,但我一下子就被这位高高瘦瘦、样子还有些卡通的男子的博学所深深吸引。我俩一见如故,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几乎每天都交谈至半夜。对眼前这位比我年轻很多可有一肚子学问且有一双针刺推拿手法利落、能设计家具、画工笔画、制作模型巧手的人,我非常钦佩,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当然,那位服务生很快就成了王正龙先生的徒弟。)
照说我学习中医要是论年头,那可够久远的了。文革初期,解放军医疗队“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用针刺疗法让聋哑人开口高唱《东方红》的“英雄事迹”震撼了我,使我对医道深深痴迷。我的一位堂兄当时是北京医学院的大学生,因暑假时学生放假,学院清净,又有游泳池,我就到学院过暑假,住在解剖室,睡在解剖台。整面墙的大玻璃柜里,瓶瓶罐罐,福尔马林泡着人体各部分零件儿,让我初步了解了人是如何组合而成的。1969年我随母亲去湖北“五七干校”时只带了两部书:《三国演义》和人民卫生出版社1968年版的《农村医生手册》。(我迄今珍藏着这本虽然已经发黄却是我认识医道的启蒙书。)或许是机缘吧,《手册》前半部分是西医,后半部分是中医,我总是愿意多看看中医部分。后来,岁月动荡,我也没缘从事那个儿时就曾向往的医道工作,不过书可没少买,尤其是中医书籍。改革开放以后,信息爆炸,我感慨书太多,买不过来,读不过来。什么《xx医话》系列,《名老中医医案》系列,越读越晕,找不着北。我向王正龙诉苦,经他诊断,找到了令我头晕的病根儿。原来,赵庄,高家庄,马家合子,“各庄都有各庄的高招”,“名老中医”们不在一个标准上而是在无数个标准上聊医案,我不晕才怪!(个个儿晕,没不晕的。)王正龙给我开的药方就是读经典,研习《黄帝内经》、《伤寒论》、《难经》等。(这方子对证,好使啊。)后来在王正龙的鼓励下,为了传承、弘扬中医本源,(即《内经》、《伤寒》。)“合法”行使医圣仲景师救人之道,我硬着头皮、咬着槽牙,老大不小地到北京中医药大学读了个二学历并最终通过了医师资格考试。(医师资格考试是按照大学教材出题,所以这摊狗屎必须踩,绕不过去。无奈。)尽管中医药大学教学主线是修理、灭绝中医的“中西医结合”理念,教材是东拼西凑、充塞私货的杂烩菜,可是因始终有《内经》、《伤寒》北斗星指路,我不仅走出了几十年晕菜的困境,且再也不被庸医、骗子妖言所惑,没堕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为此,我永远感谢让我与圣人经典结缘的王正龙!
王正龙对我说过,西医是通过用耗子、兔子、狗和人(病人、“志愿者”)做实验,获得“科学数据”,而中医则是从“尝百草”的神农起,通过自身的体验获得对医药的认识。我想,正是这种文化和德行上的差异,造就了世界上两大医疗体系吧。所以当年结交了王正龙后,在他的晓之以理下,我尝试了在关元、足三里等穴位上“直接灸”(疤痕灸、化脓灸),尽管看见了我灸处溃脓的样子时诊室的西医和中医大夫(除了王正龙)都高叫“会脓毒败血”,但最终没有如他们推理的那样出现败血,不过是留下了疤痕而已。(虽说确实很疼,恰好当时正热播电视剧《红岩》,我边看电视边灸,体会酷刑下的革命志士是多么地了不起。留有疤痕也很酷哦。)通过对自己直接灸,我知道了啥是灸法。也理解了何以宋太祖赵匡胤和其弟并不缺医少药却还要忍着疼痛用直接灸的方法疗病。(见《宋史-太祖本纪》。)在日后的医疗实践中,我亲眼见到了直接(化脓瘢痕)灸带来的奇迹。
西医和“中西结合医”以及温病学医、同仁堂国医堂等堂口坐堂医和药房都认为附子、乌头有“大毒”“剧毒”,视之如见氰化物。药房嘛,如果见到药方里有附子乌头,哆哆嗦嗦给你3-510克的,那已经是很浩荡开恩的同时,还要求必须有医师双签字,絮絮叨叨边抓药边叮嘱你先煎久煎。你说救命要求几十克,咋办?甭商量,不给!异样的眼光看着你,好像你动机很可疑。可仲景师在《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用附子乌头达54方次之多,(且大量使用生附子。可惜现在找生附子的难度超过找宋官窑白瓷。)如果附子乌头像电影导演张艺谋描述的如同氰化物之辈,医圣难不成是当年的奥姆真理教教主?杀人越货?当然不是。畏惧附子乌头不过是后世医生热衷开山立派、不做学问、无知愚昧,所以不会用不敢用而已。又是在王正龙的晓之以理之后,我以身试药,百克以上炮附子的大剂量的四逆汤(第一煎<30分钟,留附子“毒性”;第二煎约1小时,取干姜辛辣。)喝下去,体会“如醉状,得吐”、“觉身痹,如冒状”的附子治疗量的火候,以及通过对郑钦安先生在《医法圆通-服药须知》中所描述的因初服用回阳救逆药后阴邪化去时可能会出现的症状在我身上的反映悉心观察,获得切身感悟。在以后的医疗实践中该用大剂量附子乌头时,我不受《中国药典》西医给中医立规矩的束缚以及中医药大学教材和专家教授对附子乌头的妖魔化的影响,放胆使用,不仅让不少患者赶跑了病邪,重拾健康,且无一人被“毒”死、“毒”瘫或“毒”傻。在此,我想患者应该感谢有医圣张仲景为后人留下了活人宝典,而我则永远感谢王正龙,他让我与仲景结缘的同时,学会了不人云亦云,不想当然,而是在实践中获取和印证真理的方法。
王正龙很博学,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他告诉我的方法原则让我获益匪浅,比如读经典要选好的点评本,这样会事半功倍。像读《三国演义》选毛宗岗的点评本,读《水浒》选金圣叹的点评本,读《西游记》选陈士斌、刘一明的点评本,学古文读金圣叹选编点评的《才子古文》而不要看小偷吴楚材盗版的《古文观止》,学《黄帝内经》、《伤寒杂病》可参阅陈修园的注释以及学习郑钦安认识六经辨证的方法论等,这种不盲目读书的“打鱼”方法确实让我少走了弯路。
王正龙不仅佛道儒医颇有心得,对现代科技知识也是撷取颇丰。那时候我俩经常骑摩托车在北京城走街串巷,在周边地区穿山越岭,干啥呢?进博物馆、寺庙道观、陵园古迹等。比如他会从北京科技馆中国古代的瓷器讲起,一直到航空发动机工作原理;在军事博物馆,从手枪机械原理到冲锋枪、坦克炮、破甲弹工作原理;在寺庙,从山门讲到大雄宝殿,从佛经到三世佛塑像、结手印和建庙风水乃至古建规制……往往是几个小时,滔滔不绝,有时会发觉不知啥时候后面跟着一群大人和孩子听众。这固然与王正龙的恩师德林大和尚、庞德中大德、刘悲云老师的悉心传授密不可分,但更离不开他认真、刻苦钻研的精神和举一反三的悟性。王正龙常说他很喜欢一句广告词:精致生活离不开注重细节。想想看,如果没有“认真”二字,咋会有对细节的关注?而正是他超乎常人几乎达到极致的认真精神,成就了他的博学。
博学的王正龙能文也能武,他还是陈式太极拳大师陈照奎得意门生杨文笏老师的徒弟呢。非常幸运的是,在王正龙引荐下,我也因此得杨老师传授一二。杨老师亦是个极认真极执着的人,王正龙拜在杨师傅门下,真可谓不是同类人不入同个门哦。虽说我没能给杨老师争脸,练出他老人家所希望的水平,但我又多了一样能耐,即懂得如何欣赏太极拳并且不被伪“太极拳大师”们忽悠了。师傅教我的“大开大合”与“磨盘桩”等基本功我平日抽空就练,享受其中带给我的愉悦,真是我的福气啊。唉,令我感慨的是,当年与给我带来福气的王正龙推手的时候,他曾那么扎实、有劲儿,谁想如今已是阴阳两隔。
有人会说,王正龙医术高超,又随名师习练太极拳,何以英年早逝呢?正龙走后我在网上看见有那不着四六的人,身穿道袍,口沫横飞地“分析”王正龙仙逝的原因。别瞧这人满嘴又是易经,又是五行,弄点子八哥鸟都学得会的名词儿喷来喷去的,好像挺吓人,.其实一肚子屎,半肚子屁,想糊弄明白人,没戏。无非是博得同类人几声起哄喝彩,出出洋相,满足一下下出镜的虚荣快感而已。一个与王正龙素无往来对王正龙一无所知的人,怎么就有本事“分析”出来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原委呢?就是恶习使然,吃饱了撑的!这种人平日会做学问么,当然不会,就是个扯蛋玩意儿,一个本来肤浅又想要骗得他人尊重的贱货!
王正龙是累死的。自从他2004年开始在中医药大学给大学生们讲授《内经》《伤寒》课后,他就遭遇到专家教授们吐沫洪水的围堵,质疑声、抹黑声不绝于耳。可他对传承弘扬中医和传统文化有一种使命感,想把从恩师们那儿继承下来的学问本事和自己在学习实践中的心得体会赶紧传授给有同样抱负的年轻学子们。加之他又是一个秉性极执着、态度极认真的人,所以每次备课,他都一丝不苟,常常是通宵达旦。上课嘛,那可就很难刹车了,一讲就是N个小时不停歇,从上午讲到下午把中午饭隔过去那是常有的事儿。学堂上讲,在家还要讲,那些行了拜师礼的学生晚上还得到师傅家开小灶听课至半夜。周末,王正龙尽量安排带徒弟们跋山涉水,看博物馆,让徒弟们多见多闻,真可谓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后来积劳成疾,但他就是不愿意休息,谁劝也不听。谁都知道,再高明的医术和方药,也解决不了过度透支对身体的伤害呀。王正龙像个战士,战至最后一息,他不就是那吐尽了最后一口丝的桑蚕,奉献了最后一点儿光的蜡烛么!非常非常可惜的是,王正龙没能在有生之年看到2003年就基本完成的三部书的书稿的出版,因为这位极认真的人临走之前还在修订增删他的作品。要是这些书能早些年面世,又能使多少人获益哇,惜乎哉,天妒英才啊。好在受王正龙之托,他的书稿从开始几页就交由我做文字上的勘校,我成了为数不多拜读过他书稿的幸运人之一哟。
确实,有些人在王正龙生前走后诟病于他,说他脾气不好吧,这儿有毛病哪儿有缺陷吧。是的,我们在生活中里交往的人中,包括我们自己,又有谁是完美的呢?“三人行必有吾师”,如果一定要遇到完人才去学习去师法,那岂不“亿万人行无一吾师”了吗。当然,别人咋评价王正龙是别人的事情,我要说的是我不是纪委书记,不是组织部长或人事经理,非要花时间判断一个人的优缺点不可,(其实很多人给他人下优缺点的结论往往是在证明自己很完美,了不起。)亦非王正龙是个完人我才肯定他并与之交往。王正龙有啥缺点错误的话,是因为他和吾等一样,皆凡人,非天神,也需要不断进取,完善。但因他身上值得“吾师”的很多,所以他生前不仅是我的益友,还是我的良师。我将终生感谢、怀念我的这位哥们儿,益友,良师。

写这篇怀念文章用了好几天,缘于回忆起来想写的东西太多。王正龙认真严肃、神情专注的样子,以及为了在我看来小小的事情他就笑个不停,或者气得大吼大叫像个没长大的大孩子的样子,就像是刚才出现,刚才发生。正龙兄弟,你生前太累啦,到了那边儿,要多休息,养足了,来世我们再聚,争取把今生未尽的事情做完。放心,你的那些个学生也不会是孬种的。踏实等着好消息吧,正龙!(http://blog.ifeng.com/article/1165282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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